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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演:馬基麥迪吉(Majidi Majidi)

演員:何塞因馬裘(Hossein Mahjub)、穆森萊米齊尼(Mohsen Ramezani)、莎拉米費齊 (Salame Feizi)

片長:90分鐘

級別:普遍級

類別:劇情類

天堂的顏色

林昆輝

一、楔子

 

父母的愛,成就了孩子的天堂。當母親已逝,父愛又有所缺損時;姊妹間的濃情,更把天堂粧點的繽紛燦爛。視障的小男童墨曼,從放暑假的第一天起,就因為父親的遲疑與殘忍,而在天堂與地獄間交迭粹煉。「天堂的孩子」片中的阿里和莎拉,粹煉出生命之愛的大智、大仁、大勇。「天堂的顏色」本片中,看不見的墨曼,卻在生命之愛的粹煉中,用他的手和慈愛的心腸,彩繪了人間與大自然最美的顏色。導演馬基麥吉迪,用灰沈的色調、陰暗的窄巷,把窮困生活的孩子,蛻變為「天堂的孩子」。本片,他卻彩繪伊朗最美的風光以及最斑斕的色彩,把最醒目迷人的雲天、霧谷、山風、溪海,綠野、紅花,用親情恣意地把金光閃亮的調色盤,塗抹出千變萬化令人摒息的--天堂的顏色。

 

二、等待

 

空盪的校園裡,隨著漸次沈寂的喧鬧聲,久候的心碎裂。漫長的等待,讓墨曼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?逐漸相信自己已被父親拋棄。當墨曼的小手,握住爸爸的大手。哽咽泣訴:「我以為,你不會來了……」!每個觀眾的心,全部跌入記憶的汪洋,驚恐的看著自己一生的等待。等待,讓人充滿期盼。可是,逾時的等待,卻讓人跌落不可自止的憔悴。漫長而無法解釋的等待,更令人撕碎自我的尊嚴而奄奄待斃。等待的人掏盡肝腸肺,被等待的人卻可能輕言回應,甚至說「又不是故意的,人都已經在你面前了,不然你想怎樣?」老師對父親說「你遲到,讓他受的委屈,比他一整年所受的委屈還多」可是,那個「父親」聽得到這話?那個「被等的人」聽得懂這盪氣迴腸的心酸呢?

 

等待的時候,天是黑的人是灰的心是垂死的。盲人的等待呢?墨曼在學校的等待?在木匠家裡的等待?在沙灘上醒來後,還有一生的等待。希望愈是熱熾,等待就愈是苦痛。等到人的時候,到底要不要表達這個苦這個痛呢?若是等不到人,這個苦痛又將怎麼收拾呢?木匠工廠的等待?等的已不是父親,等的是神--為了告訴祂心底所有的秘密。父親等不到新的妻子,奶奶等不到墨曼;墨曼等到了父親,可是再也等不到、見不著,最最摯愛的奶奶。

 

三、親情

 

相較於同學各式的卡帶,墨曼的最愛,竟然是奶奶誦經的卡帶。摸著奶奶的臉,捧著奶奶又黑又粗的手,墨曼真心的告白「奶奶的手又軟又白」。當墨曼哭著說要去上學時,奶奶說「你哭的我好心疼,哭的我心都碎了!」心會碎,因為有情;心會疼,因為有愛。因為有情有愛,所以奶奶可以放下自己的價值判斷「盲童不能去上一般的普通學校」,不再以自己為中心,去勸墨曼「你留下來陪奶奶呀!難道你不喜歡奶奶了嗎?」因為濃厚的親情,奶奶放下自我的所有堅持,不再以自己的想法,去判斷去限制自己所愛的人。而是真心的接受墨曼的需求,滿足墨曼自我實現的慾望。奶奶牽起墨曼的手,真心的「愛」墨曼,她帶他上學。

 

奶奶也深愛他的兒子,這個兒子正是墨曼的爸爸。這個爸爸為了續絃,一直把墨曼當作眼中釘,發了好多次歹念,做了好幾次歹行。他送走盲眼的兒子,還用狠毒的語言摧殘自己,自己的人生,以及自己的父母。

 

滂陀的雨夜,痛心出走的奶奶,蹎躓蹣跚的心,看到兒子追趕而來的喜悅,卻被撲面衝來的咆哮聲「妳會生病……妳會讓我沒面子……」心力交瘁的奶奶終於倒下。病榻上奶奶拿出私房珠寶給兒子,搖著頭說「我不擔心他(墨曼),我擔心的是你!」濃厚的親情如浪潮般撲上兒子的心房,可是兒子卻一退再退,不聽不聞的退到浪潮不及的山邊。他張開手踮著腳尖,快步走在續絃的山稜線上,盲了眼不看驚慌的兒子,聾了耳不聽母親的勸誡,他玩火、吞火又跳火,直到死神走入家門。

 

四、鳥聲

 

片子一開始,起起落落鳥鳴聲中,盲眼的小墨曼循著聲息,找著了落葉堆中的雛鳥,又奮不顧身的爬樹送鳥回巢。這是「鳥」,第一次出現於影片中,只有小鳥、未見大鳥。接下來,鳥叫聲便在影片中,隨著劇情不斷穿梭著。「鳥」第二次出現,是在片尾。當墨曼掉入激湍河流時,父親經過心靈交戰與生死的追逐。甫自死神的魔掌中狼狽逃出,就尋見遠遠的沙灘上,躺著生死未卜、孤寂無聲的小墨曼。就在倉皇急奔,就在擁之入懷時。鏡頭帶到空中,一隻大鳥飛過…而墨曼的小指頭微動。當生命開始復甦之際,只見漫天的飛鳥翱翔於空中,飛越而過。

 

整部片子裡,墨曼透過「手」與鳥溝通,透過手去編織所有的顏色。透過手的觸摸、感覺,給予不同符號的連結、命名,他記憶所有未曾學過的字眼。於是他看到了白色、紅色、藍色的花,繽紛的色彩,還有髮夾、禮物…這些對他而言即是「天堂的顏色」。他嚮往天堂,他渴望找到「神」,他說:「我要透過我的手,去看到、找到神,我要告訴他我心底所有的秘密…」

 

事實上,鳥聲啁啾、鳥蹤顯現之際,神就已在身旁,看著他、聽著他傾訴心中所有的秘密了。還記得他告訴奶奶的話嗎?「聽!啄木鳥們在交談…」是誰在交談?是人和神在交談,是神跟人在交談,是神藉著啄木鳥的聲音和人交談。

 

不僅墨曼聽出了神的聲音,老奶奶也聽到了神的話語。老奶奶臨終前,磅礡的天地間,熟悉的大山,緩緩飄動的雲霧,倚在窗口的老奶奶,聽著悅耳的鳥叫聲,表情聖潔而安詳。她含著微微的笑意而去,因為她聽到了神的聲音,她也看到了天堂的顏色。

 

在影片中,「神」其實是無所不在的,爸爸將墨曼送往木匠處時,大巴士應爸爸的招手停下,寂靜的天地間,卻陡然響起啄木鳥清晰的鳴叫「咕咕咕!咕咕咕!」彷彿在說「不可以!不可以!」將神跟人的關係勾勒得非常漂亮。神一直跟在每個人的身旁,照顧著每一個人。哪怕你不看我,我也在看著你。導演運鏡時,常將鏡頭自空中俯瞰,述說一個個神的觀點。片尾,空中的群鳥飛過之後,鏡頭帶到緊擁著墨曼的爸爸。伴隨著鳥叫聲,鏡頭再停駐於莫曼的手。

 

此時,光影中透發出一束耀眼而和煦的亮白,似乎隱喻墨曼見到了他的神。透過墨曼的手,生命之泉再度湧現。神也透過墨曼的手,告訴他整個世界的一切,藉著手感受天堂所有的顏色。

 

五、顏色

 

和不同的人在一起,自有不同的心思意念。不同的意念心緒,就會看到不同的街景,不同的山水和顏色。墨曼回到村子,握著奶奶和妹妹的手,撫觸滿山遍野的花色與花香。導演用超級大量的色彩,以及色調明暗與光源的轉換,來引導墨曼和每一個觀眾,心思意念的轉換與苦樂。

 

最強烈的色調對比應用,當以老奶奶及孩子們,共享餵雞之樂的那一幕為代表,唯美的光影與動作處理,使老奶奶有如天使般的美好。導演極擅長用鏡頭說話,常用鏡頭呈現出一喜一悲的畫面,在老奶奶去市場賣雞蛋時,不懷好意的爸爸出現了,孩子們玩著吹羽毛的遊戲,此時,鏡頭隨著上飄的羽毛又緩緩落下,停駐在空無一人的家園,只有寂然而立的籬巴,小孩的身影也不見了。片中運用了很多像這樣的技巧:將鏡頭跳至第三個景物,再帶回來,一切要表達的事物,就在這過程中交代清楚了。又如:老奶奶自市場回來之時,畫面是一片金黃,但當獲知墨曼被爸爸帶去海邊時,隨著奶奶緩步走過泥屋、石屋中間、望向大海的方向,而後鬱然轉過屋角螢幕上的色調,就由原來溫暖的金黃,轉變成青青綠綠的冷涼,將劇中人物心境的轉換表達的淋漓盡致!

 

六、霧色

 

鏡頭帶著觀眾,看向雨霧中的遠山,寂靜的原野籠罩著飄渺的雲霧,墨曼在窗前看向雨霧。遠山的雨霧、近山的雨霧、窗前的雨霧、雨霧中的墨曼鳥叫聲響起時,隨著遠山的雨霧,我們看到了老奶奶。銀白亮光環繞下的老奶奶,持續的鳥叫聲中,感知神的話語的她,含笑而去。只見,白濛濛的霧氣充斥於遠山、近山之間,越擴越大、更深更濃,鏡頭停格於薄霧中佇立的墨曼。霧色漸濃,只見厚厚重重茫茫濃霧,不見墨曼。鳥叫聲歇,響起的是墓地中父親的哭泣聲,接著鳥叫聲又起,墨曼站在屋前,看著野地裡遠去的團團霧氣。

 

白霧瀰漫的顏色消失後,鏡頭下的是父親,已面臨承擔後果的時刻。冥頑不靈的他,未曾靜聽神的話語與慈母的勸

告,他失去了母親和新訂婚的妻子,一切都沒了。我們看到痛哭悔改的父親,到木匠家接回墨曼,但那軟弱的心,不堅定的父愛,卻一路上搖晃,招致九死一生的險境。他抉擇、他猶豫、他徬徨、他失落,努力救贖的他,海灘上抱著兒子的他,兒子生死未卜的他,他是否已聽聞鳥聲--神的呼喚。

 

七、善惡

 

善行的第一個原則是:單純的利他性行為,沒有利己,也沒有不利己。善行的第二個原則是:利他也利己的行為。善行的第三個原則是:利他卻不利己的行為。惡行的第一個原則是:單純的不利他人的行為,沒有利己也沒有不利己。惡行的第二原則是:利己卻不利他人的行為。惡行的第三個原則是:不利他人也不利己的行為。

 

天堂顏色的轉換,細膩的傳遞出人性善惡的美醜。片子裡,每一個人都是善人,都有善心、善念、善顏、善語與善行,除了唯一的惡人--父親。善心善念善行的每一個人,沐浴在金黃色的溫暖氣息中,彼此豐厚生命之美,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。可是只要一個惡人出現,就可以把天堂摧毀成地獄。令人害怕的是,壞人使壞時,善人不但事先毫無防備,事發當時也都毫無招架之力,事發之後更無還手之力。因為「不為惡」之心,總讓善人任憑惡人魚肉般宰割。看那小墨曼,看那老奶奶,看這群小兒女,他們的一生,全部握在父親手裡。父親不使壞,他們可以創造自己的快樂天堂;父親行惡,大家的生死都在惡人的掌心裡碎裂。

 

家有惡人,家毀人亡。團體有惡人,崩裂腥臭。朝廷有惡人,國滅君亡。最讓人驚悚的是:只要一個惡人,就可讓身邊的善人們害怕、恐慌、哭泣、畏懼,而悽惶無法度日。只要一句惡言,就足以令許多善人,自保唯恐不及而遠避他方。只要一出惡行,更能蒙蔽某些善人的耳目,挺身助拳行惡而不自知。善人的軟弱無助,惡人的強悍欺凌,竟然生生世世在不同的人間世上演,如同本片語每一個觀眾的人生。

 

善人真的只能等待,等待「惡人自有惡人欺」嗎?又該如何等待「下一個惡人」呢?垂死復甦的墨曼,等到的是奶奶的去世,以及去惡存善的父親嗎?如果還有天堂,想必是另一種斑斕顏色的天堂。天堂的顏色,每一筆一畫都是善心善行的奉獻。可是,請讓我們同心祈求,惡人別來,惡人快走。因為任一惡心惡念,惡顏惡語與惡行,都將打破調色盤,打翻畫架,讓每一個天堂破顏,失色而變成人間煉獄。如何同心抗惡、除惡,似乎是善人們最大的考驗。

天堂的顏色好美,只要沒有惡人。

 

討論題綱

 

一、就在同學走完了,父親一直沒來之際;如果你是老師,請問你要怎麼安慰墨曼?

二、墨曼在你面前哽咽泣訴「我以為,你不會來了、、、」,你就是他爸爸,請問你要怎麼回答墨曼?

三、「我不擔心他,我擔心的是你!」你就是病榻上的老奶奶,請對您的兒子說幾句話?

四、如果,你就是海灘上抱著墨曼的父親,當兒子的手抽動,當墨曼醒來之後,請問你要和他說什麼?

五、天堂的顏色好美,只要沒有惡人!你生活的各個小團體裡,有沒有惡人?惡人是不是你?善良如你,如何面對惡人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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