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導演:金基德

演員:伍永秀.金永敏

片長︰分鐘

級別︰普遍

春去春又來

講師:林昆輝

一、楔子

      四時有序,春「生」夏「長」秋「收」冬「藏」。天地真的不仁,春花再香、夏荷再美,入了秋一樣肅殺殆盡,入了冬一樣冰封雪藏。天地無心。大塊磅礡,天下萬物盡皆與時俱化,盡皆依循四時之生滅,調理生命的枯榮。所有生物的生態與生命週期,都必須臣服四時之至尊,依春而生、趁夏而長全力奮發,迎秋而收、入冬而藏絕不輕怠。

      天地間只有一物,愛春戀夏厭秋惡冬,硬是要攪亂四時。萬物中只有人,總相信「人力勝天」,硬要把四時夾在眉心,定要把萬物捏在掌心?人總想師法天地四時,想要「任性自然」,更想移山倒海「功參造化」。天地無心,人心不足。天地不仁,人情險惡。天行健地履坤、四時有序,情緣厚、恩愛濃、私心雜沓。人的心,自有天地,自有四時,自有造化。人的心總是自顧不暇,人的心總想尋另一顆心愛它、憐它、助它、成就它、感謝它。人可以馴服四時萬物,人卻永遠馴服不了人心自己的心和別人的心。

二、春心

      山門打開,山中升起一座湖,湖上升起一方台。彩繪飛天的石台中央,升起一幢山寺。寺上飛簷山光明媚,簷下游魚水色飛揚。寺圍木壁,寺內無牆,只見二道心門兀立。水岸四圍,寺外無牆,只見一方山門兀立水湄。山門打開,春去春又來。心門打開,春去春不來。

      山門打開,小和尚天真爛漫的玩山玩水,又隨心所慾的玩魚玩蛙又玩蛇。只知四時自有殺戮,哪知童心也有殘缺。玩耍暗含迫害,嘻笑竟成苦難。弱者的生命,永遠只是強者的玩笑遊戲。強大動物獵食弱小動物,只為延續生機。整個食物鏈的殺戮,都是為了告訴自己「我還活著」。只有人,獵殺或施力於其他動植物時,不是為了「活下去」,而是為了「好玩」「無聊」或「不小心」或「不得不」。

      春心爛漫的小和尚,竟成為魚蛙與蛇眼中的「魔王」。小和尚的嬉戲,竟成小動物的酷刑,而且還會酷刑致死。對酷刑折磨的小動物而言,怨的卻不知是無心的小和尚,還是高踞不動、不伸援手的大和尚。

      春心太爛,萬物生繁,大和尚眼中卻只見著小和尚一人。他不出手制止無心惡行,他不出口教化惡行與無心。他竟然要以魚、蛙與蛇的生死,來讓小和尚為惡行支付代價。他說「要是有任何動物死了,這塊石頭將壓在你心上直到死為止」他把石頭綁在小和尚身上,就像小和尚把石頭綁在小動物身上。葬魚、放蛙、對著死蛇大哭的小和尚,就如背石不跳的蛙,以及負石而沈的死魚與負石暴屍荒野的蛇。卻不知小和尚哭的是魚是蛇?還是背上不解的石?或是壓在心頭的詛咒?

      春心太盛,大和尚威靈顯赫。他見死不救,視魚蛇之生靈為草芥死不足惜,只要能教化小和尚。小和尚得了教化嗎?沒有。他的知識,只來自切身的經驗。大和尚並未驗證,小和尚是否從這般生活事件,印證了生命的智慧不侵、不犯、不捉、不玩、不綁、不殺弱勢的生物。他讓小和尚為生活上無心的惡行付出代價,他綁石頭、他又下詛咒,他只是看著小和尚負石登山下水驚聲痛哭。他像天地神靈般,以致高無上的威權,把小和尚無心的惡行,有心的加諸於小和尚身上,並要小和尚終生為無心的惡行付出一世的代價。

      春心太濃,小的無心為惡,只因春心蠢動。春心太膩,老的有心為惡,初機卻為教化之善念。無心的惡行,可教可勸可以不必致死。善心的惡行,卻放任惡行致死,再嚴懲一生一世以為教化。湖光瀲豔,松邊駐船,松傍是水岸、水岸是山牆。山牆水漾挺立著那方山門。山門打開,人魚蛙蛇同游於江湖水石。心門打開,石頭就綁住大小和尚、魚、蛙與蛇的一生。

 

三、夏心

      寺內一道心門,寺外一道山門。心門內有所不為,山門外為所欲為。心門內關著大小和尚二顆心,山門外涵養三千娑婆世界的天地萬物。春夏翻飛,少年和尚的心,夏心狂野不可自止。夏心滾沸,三百年老松抵不過妙齡小女子的色身法相,迎她、看她、窺她、觸她、摸她、抱她……,小僧嗔心迷戀……

      春心有垢!夏心太瑕!「怎麼啦!你從不在這時候念經。」老和尚無心,少年和尚機心亂竄。他勾引、誘拐小女子的春心,石壁和小舟的燕好,砸碎了一道道心門,以及開開闔闔的山門。他居心為惡,姦人弱女;老和尚沒再綁石嚴懲,還以「男女自然之理」幫他鬆綁了心上的巨岩。老和尚沒再隨機教化,他卻趁了機嗔心大熾。他又哭了,春天的眼淚是為了無心的悔恨,夏天的眼淚卻是為了嗔心的佔有。

      夏心淫穢,為惡之後並無任何訓誨與懲戒,少年和尚自覺無過無錯無垢無瑕。所以,心火熾烈誰也不能分開我們。夏心仇惡,他逾越心門走出山門。為了懲罰老和尚,他放了雞還帶走了佛像。心門內、山門內都只賸老和尚一人,老和尚依然對著虛空的佛座念經膜拜。他用心教化,傷了魚與蛇的生靈。他無心教化,傷了少男與少女的一生。夏心已成灰燼,大小和尚不知是否個自悔恨或仇恨,山門自闔。

四、秋心

      山門又開,報載「三十歲男子殺妻後逃亡」秋光水色中老松橫陳枒影,虛湖空寺中老僧青燈木魚依舊。佛座空懸無佛,老僧自閉山門之內與心門之中。秋心悵惘,山門砰然而開,暴戾的雙眼,怒瞪湖中小寺。老和尚搖舟接引「你長大好多」,他說「她說她愛我,卻又搭上別人」「她怎能這樣,這個賤人!」兇惡的三十歲男子,送回佛像安座,卻揮刀猛刺戾氣橫飛。

      秋心苦恨,他又哭了。這次不是綁石頭,不是亂了性,而是橫刀殺妻。秋心懊惱,他又哭了。這次不是無心有過,更不是有心無過,而是錯在對方,對方逼我橫心犯過。無心行惡,春心無錯;有心行惡,夏心也無錯;橫心橫惡,秋心更無錯。哭的不是殺妻之過,哭的是妻子為何不貞?哭的是自己的為何不得不?哭的是自己人生逃不掉的困局與絕境?哭的是除了一死何以自了?

      秋心難了!自閉五官七竅,老僧痛斥杖責,他又橫刀自剃為僧。深山幽谷中,老僧以貓尾沾墨疾寫心經,青年和尚刀刨徹夜鐫刻心經。色染心經的清晨,歷時四時日夜的煎熬;只見三十歲的青年和尚,寧心靜性的投案而去。水湄松舟,山門自闔,山舟自返,山寺自流。如果出了山門就可為所欲為,那麼心門之內的有所不為又有何用。如果小和尚沿路走來是如此結局,那麼老和尚為人師尊又復何用。小和尚的無心之失,該誰負責?少年和尚的有心之過,該誰負責?青年和尚橫心之錯,又是誰的責任?而人心若是,天地何堪?

      天地無心,老僧不仁。老和尚師法自然反類貓犬,教化無功殺魚殺蛇殺妻殺了小僧。老僧的業障,生了小沙彌的春心妄念,壞了小沙彌的夏慾情種,成了小沙彌的秋心果報,又敗了自己一生焚冬火燼的修行。

      秋心已死!山僧自閉五官七竅,山舟自焚於秋湖烈火。一樣的湖山,一樣的水岩?山寺有佛,佛前無僧。

五、冬心

      冬心已老!山門不開,冰封山寺。佛前有僧,松雪白湖。鑿冰迎取老僧舍利,誦經練武自淨己意,中年和尚安身冰湖凍寺的心門之內。老僧業障已了,小沙彌的果報未了。送來小娃兒的蒙面女子墜死冰湖,解開面紗後,和尚方知因緣未了,方知罪孽深重難了。

      佛心乍現,山門大開!無情方解緣深,無緣方解情濃。山門又開,和尚自己綁了石輪,就像綁了石頭的魚、蛙、蛇、小僧與老僧。和尚終於了悟無心之過、有心之失與橫心之錯,他負石自懲於冬山冬湖。他把天心、人心、和尚的心,捧成手上的佛、背上的石。他用跋涉的苦行解開四時果報與情慾糾纏。他把壓在心上至死方休的石,背在身上遠渡群山之巔。他奉石安置的佛心,遙遠相望山中湖、湖中寺、寺中春去春又來!

六、人心

      天地不仁,萬物只能依四時而生壞成敗。萬物無善心無惡念,只循飢飽、安危、生死的需求而行止。所以,天地無過,萬物無錯,只有人才有過錯。因為人心有善惡,因此人才有過錯,因為善心、惡念與無心,都會造就惡行。懲罰別人的惡行卻寬怠自己的惡念,自己的惡念又造就別人的惡行。回首前塵,善惡機緣似有果報。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」,不是怕了果報或為了果報。而是人可以藉著教化,藉著「擇善去惡」,來擺脫一生的果報與業障。

      春去春又來,對萬物生靈而言,此春已非彼春。萬物只能以己一生,窮數一世之春夏秋冬。只能以這一個春夏秋冬的經驗,來抉擇或被抉擇下一個春夏秋冬的生息。人類卻能依憑親師的教誨,不必親身去「嘗試錯誤」,就可避開惡念惡行的惡果。人心幻化如雲狗,七情六慾橫生霸行。「放任自然」只有死路一條如這小沙彌。童稚之人,生壞成敗由人不由己?青壯之人,生壞成敗由己不由人?生而為人,由不由己?由不由人?實在難有個定數。只知道親師益友與知識,能在心生莽撞時制止,能在情慾橫流時節制,能在惡念纏身時淨心,能在惡行暴戾時戒除。此所以,天地不仁,人心依然可以仁厚。此也所以,七情六慾橫流,人心依然可以擇善去惡。此更所以,人情險惡,人心依然可以自渡渡人。

      春去春又來,四時之心究竟只在人心。萬物臣服,人心卻激昂不止。四時有序,人心另有春夏秋冬。天地無心,人心有無卻模糊不了善惡果報。教化之心就是善念,就是自淨其意,就是居心仁厚。三百年古松依舊,大小山僧卻已生滅嬗替。老僧自是老僧,非關春去;小僧自是小僧,非關春又來。

問題解析

一、           你是否曾經「任性自然」,卻傷了別人或自己?

二、           你有沒有「心門」?你曾否逾越心門?闖過山門?任情縱性於石壁   小舟?

三、           尚未成熟達練之人,就已擁有「四時之心,盡皆我意」的權柄時,可該如何是好?

四、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山舟漂流,如果你是老僧,你當如何教化這二個裸身男女?

五、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如果你是老僧,小和尚自閉五官七竅時,你當如何?

         如果你是小僧,老和尚自閉五官七竅時,你又當如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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