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厚跟短鞋黑色絲襪,及膝牛仔短裙上搭白綠相間大橫紋毛衣,綠色耳環就掛在削薄的灰黑短髮下,七十歲的阿婆尖頰扁嘴高鼻昂首,用滿臉縐紋把自己陳列在落地窗前綠色的椅子上,像靜物、更像綁著白綠大緞帶的一籃乾躁水果。吃著三號餐,硬把薯餅夾入漢堡,滿口微澀黑咖啡的我,百般無聊的補捉每一縷聲音──冷氣聲、開門擠進來的風聲、車聲、點餐聲、男聲、女聲、娃兒聲、桌椅磨地的拉扯聲。阿婆突然變成麥當勞裡唯一的動物、唯一的聲音、刮噪不休止的聲音。阿公坐下後阿婆就沒停過,一秒鐘也沒停過!張大眼睛看這白綠相間的大蝴蝶,嗡嗡慴慴的聲音,以及穿著涼鞋、運動衣褲靜默不語的阿公!春寒陡峭的三月清晨,料想著阿公、阿婆的春去春又來?沒有豐功偉業的雄心壯志?沒有倜儻不群的頭角崢嶸?沒有一身傲骨?沒有鐵漢柔情?沒有細滑的肌膚?沒有盈握的乳房?沒有細腰豐臀的美妙曲線?沒有盪漾春心和窒息至死的叫聲?沒有講不完的心聲細語,沒有想不盡的綺妮夢幻?沒有相擁而喜而泣的心弦顫動?沒有相視而笑的幸福感動?夫妻二人到底怎生相處?或許他們不是夫妻?管人家是不是夫妻?是那對夫妻?還是那個男人或女人?"麥當勞永遠為你",不是嗎?"續杯"捧著溫熱咖啡迎風走進教室,二性關係的課程上,我對學生說:「第一階段我們要比較「出軌」和「麥迪遜之橋」這兩部影片;第二階段要比較「漂流慾室」和、、、、」。冷凜的空氣攪拌白色燈光把教室變成雪原,六十七個學生把雙眼點燃一百三十四隻火炬。空氣乾鮮微香,我高聲吭言:「出軌之後,不是不能原諒,而是叫我如何再相信、、、」、「愛的價值由被愛的方式來決定、、、」。

  下了課坐在自家客廳沙發白色羊毛毯上,看著昨晚插的一甕海芋和火龍果,整個人倏然跌落cinema paradiso電影原聲帶中!!!音符婉約、編曲恢宏壯麗。躺在緬甸柚木上隨著弦樂扭動的我,昂首看著窗外的雲,想著雲霞之下、海岸之傍,英國領事館迴廊咖啡座上,輕啜海風的妳!微風夕照樂聲悠揚,妳雙唇鮮嫩欲滴,音符顫抖全身痙攣,妳雙眼癡心蜜甜如春水溢流,想著日光下、夜光下、山谷湖海與車裡、屋裡相依伴的妳,一直捧在我掌心從未放下的妳。思念的心黏著音符澎湃四射。斜倚窗前的我,看著玫瑰色的光線洞穿身軀和每一股意念,身體隨著一波波音浪哆嗦、驚怕怒惱的往事層層疊落眼前。到底根性不足?還是悟性不夠呢?捕風捉影、自造端倪的性子沒改!臭氣衝天的莽撞脾氣未變!談情說愛仍然哽咽難以入喉,就像太辣的紅鍋、太淡的白鍋和太酸的酸菜白肉鍋,嚥了下去還是得拉了出來。人生諸事就難在一個"恰到好處"嗎?樂音突止,坐在羊毛毯上的我,捏著微微痛起的太陽穴,懞懂昏睡!

雜聲,快速的塞滿天花板,然後大聲的蓋了下來。所有聲音都被它淹沒時,才知道──驟雨。驟雨方歇,音聲才退,即又傾盆大雨而來──豪雨。拉開窗紗,天空和城市早已灰濛不清。仍忙著追蹤昨晚吞藥自殺個案,電話又響「我的同事兩眼發直,身子發抖,一直嚷著要自殺,她割過腕,可否請你幫忙!」心頭又沉了下去,趕忙辨識心理危機等級,確認及交代保護措施,立刻安排緊急的心理治療。天色稍亮,頂著雨聲趕到治療室,等候將由外縣市送來的自殺病人。

開鎖、開門、開燈、開窗、、、,每一個動作都變得清明剔透。澆了花,坐在自己的位子亂想。我坐在藍色的單座沙發椅上,右邊垂直擺著紅色雙人沙發,左邊是大小兩張休閒椅,正面是跳床、鏡子和時鐘。想著等會兒坐下去的人,以及曾坐在這裡的每一個人。

她好憔悴,黑紫眼圈深深凹了進去,臉上都是皺紋,每一條肌肉都鬆鬆地垂吊著下弦月般蒼白微綠的唇,紮著馬尾但髮絲已亂沒化妝,沒打扮,走進來的樣子,像外星人到了異星土地雙眼像灰白的蚵仁,瞄我一眼即又拘謹的把自己塞在紅色沙發的角落「吃不下飯,睡不著覺,渾身沒力氣,全身到處不舒服,什麼藥都吃了,什麼方法都試過了,讓我死掉算了、、、」哀哀怨怨、斷斷續續、氣若游絲的她,交代著自己的前塵、苦境和困窘的一生。

她笑咪咪的走出治療室,我告訴家屬寬心,三~六個月一定會痊癒。身為臨床心理治療師的我,生命就得和每一個病人糾纏在一起。看著過動兒正常了,自閉兒好了,情緒障礙消除了,學習障礙克服了。看著失眠的人睡著了,憂鬱的人快樂了,幻聽的人正常了,焦慮的人安心了。看著一張張凹下去的臉,凸了起來,開闊起來,幸福了起來。就一直覺得上蒼厚待於我,因我與這麼多人同心共苦,所以我更能細膩地品嚐自己的生命,感覺、感謝與感恩生命中的每一縷疼愛與真情。

日子越來越奇怪,自己和身邊每一個人的感情,甚至每一個初見面的陌生人的情誼,都變得那麼清晰、透明、深刻,簡直就是每一個呼吸都黏在一起。每一場演講,台上台下似乎都立刻變成久識的老友,那般地輕鬆自在,那樣子的心靈與知識的服貼契合。自己很清楚,那種有效的治療性關係,已從治療室的病人身上滿溢出來,灌注到身邊可以摸得著、看得到的每一個人身上。身上灑著月光的我,喜孜孜的發現──原來我和每個人都很熟。

我和孩子們最熟,因為夜間門診已經被孩子佔滿。那一夜,整間治療室的溫度降到冰點,眼淚一直流的母親說:「她說她想死,她說她不想活了,她說媽媽我們一起死了算了!」就在我面前,一個國小三年級的小女孩,顫抖著瘦小身子,驚慌無助的看著我說:「如果,我真的死了怎麼辦?」我的心突然被捏成一團,然後像黑濁的泥漿一般,冒著泡泡從指間流了下來。「媽咪,我們可以不用去死了耶!」母女笑著離開治療室之後,半年之後,我成立了0800555911天使專線──台灣兒童少年自殺防治專線。每天下午四點至晚上十點,用真心聆聽孩子們的心聲。可怖的是,孩子的心聲是如此的微弱,但是付出的代價卻如此的可怕!當台灣的大人,為大事的嚴重挫敗而自殺之際;台灣的小孩子,卻為小事兒無法解決而自殺。終於,我瘋了。瘋狂地演講、開工作坊,瘋狂地舉辦各種生命教育與自殺防治研習會。在每一個清晨與深夜,奔馳高速公路穿越縣市的我,真的,瘋了!

好想隱居潭水岸滂,又好想出國見識當代人文科技與自然之美。好想只是寫書、教書、做研究,又好想推動全國自殺防治與生命教育工程。好想家人至愛團聚天倫,又好想推動全球精神文明之再造。我會好好地想,想了又想,然後努力去做,做了再做。我知道一定要比該做的再多做一點,一定要比該努力的多努力一些。可是,涼風吹襲我一樣會冷,夜色深沉我一樣會恐懼,每天打開電腦,打開out look 只是不甘寂寞,每次關掉MSN只為了要讓自己孤獨。

一定熬到2、3點才睡,6點半又得起床。早已習慣短小的睡眠,只是還搞不懂,守著永夜的我,為何?為了過世的爸爸或寡居的媽媽?為了坐在我跟前泣訴「我要自殺」的小三孩?還是為了童年相伴的青梅竹馬?為了再三逃家割腕的清秀少女?還是為了國中歃血為盟的死黨?為了終日躺在床上的退休老漁夫?還是為了高中狂野生澀的詩情?為了不知要洗幾次手刷幾遍牙漱幾口水的歐巴桑?還是為了大學嵥傲不馴的歲月?為了耳旁老是有人叫她去死的年輕老師?還是為了住矗舉本土心理學的大纛?為了整天想拿女生小衣物的帥哥?還是為了錐心泣骨的仇恨?為了宣稱兩年來身體睡了頭腦卻沒睡過的歐幾桑?還是為了生死纏綿的愛戀?為了十幾個家人陪診說要自殺的老婆婆?還是為了口水直流的鹽焗烏骨雞?為了「在這邊,那家子就要自殺!在那邊,這家子就要跳樓!乾脆我去死好了。」雙目赤紅的中年男子?還是為了白日的清風與暗晚的素月?只因為那香氣襲人的風,每個子夜都從心窩深處升起?或是年屆中年,開始面對徒勞的一生?面對所剩無幾的餘齡?面對每一個無法改變的過往?面對每一個永不滿足的今天?或許,是忙不完的閒雜要事?還是,只是習慣罷了!

密密麻麻的青綠樹木,把整座山擠的水洩不通好大一座青山,環繞山嵐與霞光,攪拌著釋迦冰淇淋的香味,把山谷裡的空氣,釀得鮮嫩甜美無比。火車上二個小時的酣睡之後,泡在知本東遊季露天溫泉的我,通體溫熱四肢倘佯,好像一隻醉了酒的山雞!群山四繞的山谷裡,人們都聚在溫泉池和溫泉泳池。大泳池冰冷的水面上,鑲入群山與天空完全靜止不動的倒影。40度的溫泉中緩慢起身,走入大池畔坐下時,我知道所有人的眼光都等著我的勇氣與退怯。水池裡多了兩條紅通熱燙的腳。「哧哧」聲沿著下沉的腳往上爆裂,冰冷的水氣穿膚而入,凍鎖全身。「哇!」大叫一聲,撲水而游,不到50公尺 ,就發現自己變成一隻水母。游泳動作慢了下來,身子回復溫熱,感覺水溫冰冷,卻有一層薄膜把自己包了起來。溫熱的身子裹著一層氣膜吧!一大池子冰水寒氣,竟然全部擋在毫髮寸膚之外!仰泳看山蛙泳看水,寒流再度來襲的午後黃昏,我緩慢的在知本山中泳池,嬉泳。

稍晚才知道錯過了「知本森林音樂會」,可是心中卻了無遺憾!整個晚上,背著門燈,看著撲滿落地窗的山景,想這整窗的山青草綠,竟然失了── 眠!晨曦中,腳步輕盈的走了一小時山路,鮮美的空氣從每一個毛細孔滲入五臟六腑。上了坡走入老爺酒店,環繞的大塊山雲,烘托著精緻的庭園花樹,餐廳裡享用豐盛早餐的人兒,個個都變成雲山掌上的粒粒珍珠。每個人的眼睛都神彩飛揚,吃食聲、杯盤聲、話語聲、笑聲、、、,疑似人間仙境。

三株青松高高遠遠地挾起一座小山,登了山才知青松樹下,竟然活生生的種了一台木頭桌椅。足蹬木椅跨坐長桌之上,好似被這山這桌這青松高高的舉起,毫不扭捏地把玩山色每一次吧!立霧溪下,合歡山前,花東谷內,緊貼著清水斷層,層層眺望關子嶺繁複不盡的丘陵,太平洋之濱與日月潭畔,每次總把「小小」的人,融入「大大」的自然。第一次吧!我和這山這谷、這天這雲、這桌這松,竟是「一樣子大」!第一次吧!我和腳下的土粒、桌上的黑蟻、土旁的小蟲,小蟲前方的微小花瓣,竟然「一樣子小」!第一次吧!倏然猛吸一口氣跳了起來,原來入了一個境──沒大沒小。

昏昏顛顛的走進客廳,突然被滿甕子榮枯嚇醒。海芋枯黑,火龍果青白兩面的葉子也都枯黃,只有火龍果實還是像火球般飽滿熾熱。丟海芋,換了水,拔光火龍果葉,只剩下柳枝般蜿蜒的柔軟細枝,以及枝叉梢頭一簇簇火紅的火龍果。「要換小花瓶嗎?」「不用,還是用這個大甕!」「天下既無不可插之花,當然也無不可插之瓶」,「所以,管它花多花少」,「對,管它甕大瓶小」。她用三分鐘煮兩杯「卡布奇諾」,我用三分鐘投花入甕。「哇!好雅呢!」,我笑著點頭說:「從前面妳看到什麼?」又說「站起來,從上面看妳看到什麼?」。「前頭賞花,像看朱雀飛天烈焰騰空,宛如空山靈雨,又若裸女迎春!」她又說「上頭觀花,像看日出雲海,火頭四起!」

我把七株軟枝編成多角鏤空的高聳靈山,靈山梢頭簇擁怒放的火龍果,就像今年雪紡春裝上艷紅的手工刺繡,好華麗的一片怒放春花。三株軟枝從下往上斜斜地拋了出去,枝頭火球像紅綵般纏在一起,軟枝梢尾又上下相連,玲瓏剔透地彎出一隻鳳眼,睥睨那靈山怒放賽似豔陽的火紅。靈山花田下種了三株短枝,只見甕口三朵火雲錯落如嬌艷的紅蓮。紅蓮的後方,卻冰冰冷冷地從一個空虛寂寞的花間角落,縹縹緲緲地伸出一隻老綠彎曲的長弦。右弦青綠的花托上,只有一顆火龍果,暗紅,瘖啞如落日。

又是麥當勞早餐的清晨,週六送孩子補習的車程上,「你們先吃兩口薯餅,然後把剩下的薯餅夾到豬肉滿福堡裡吃吃看!」「好吃!」「好吃耶!」加油門連著衝了兩個路口,我回頭問「你們說說看,多了什麼味?」國三的小兒子搶著開了口:「脆」,「很好,二哥呢?」老二笑著說:「鬆!」。當牙齒咬透Q軟的麵包皮時,肉汁黏著chies的味道吸吮每一個味蕾,再多加了「脆」和「鬆」二道極致的口感。哇!Ya-Mi!Ya-Mi!真是神奇,那種幸福的感覺,就從牙齒、舌頭、口腔、快速的淹沒了整個人。忽然又想起,第一次教三兄弟吃薯條的幸福樣兒!「來,右手拿起薯條,插入左手這杯霜淇淋,輕輕地挑上來,一起放入嘴巴裡。」驚叫聲四起的時候,乾乾瘦瘦的薯條,已變成冰涼香甜霜淇淋裡熱呼呼的脆軟夾心。隨著挑起的霜淇淋的多與少,每一口咬下去時,整個口腔裡,每一個細胞,都忘形的跳動------!真的,好幸福呵!

一個幸福可以連著另一個幸福,連多長連多少個,就看個人修行功力,完全馬虎不得。一個痛苦也可以連著另一個痛苦,連多長連多少個,也看個人修持功夫,更是沒得轉寰。對個人而言絕對無法融通的事還真不少,可是加個情,加個景,加個境,加個知識,尤其加個人加個良師益友親人愛侶在身旁,不管啥事兒卻幾乎都能融通了。這是生命裡,極為奇妙的因緣,不是嗎?只是有些人會享用,有些人不敢碰,更有些人完全不懂!其實,當這一切也都沒能作用的時候,加個心理治療師進來,倒是非常好用。因為,不管有沒有用,你可以用完即丟-毫無負擔。

當代人必須懂得自助、助人與求助。第一個較難,第二個簡單,第三個最難。所以,你為什麼不敢求助呢?你的第一個負擔是眼角在抽搐:你看不起受苦的自己。第二個負擔是臉頰在抽搐;你看不起求助的自己。第三個負擔是嘴角在抽搐:你狂妄自大目中無人。第四個負擔是喉頭在抽搐:你沒有求助的勇氣。第五個負擔是胃腸在抽搐:你喪失了自我的信任與安全感。其實,不敢求助的人就像空心的沙茶蟹腳 ── 骨子裡就是沒有真誠的幫助自己。而事實上不管你有什麼負擔,找心理治療師幫忙,一定沒有任何負擔。因為,之前我們不認識,之後也不會有什麼關係,而且我們相見的這事兒,本身就是秘密,對吧?

秘密,就是私密之秘,就是必須祕而不宣的私密。秘密之難不在守密,而在於老是想把秘密講出來。「想講」這種衝動!「沒人可以講」這種挫敗!「有沒有人會知道?」這種掛念!這衝動、挫敗與掛念,把一個人揉成三股的蔴花,讓一個人因為心中有秘密,而把自己變得光怪陸離或奇妙無比。

秘密的心,最怕被窺視。窺視的心,看的卻不只是秘密。但是窺視的心,把一切都看成了秘密──不為當事人所知的秘密。誰的心沒有秘密呢?誰的眼不曾窺視呢?海風吹拂,前面是文化中心廣場和嬉戲的小孩,遠方是魚市場、魚港、海和清朗的天空。三樓教室的橫額上,掛著「澎湖縣生命線協會第五期義務諮商人員訓練」,我對著學生說:「要怎樣才能絕對無條件的尊重與接受案主,尤其是身邊的每一個人------」看社會新聞時,我們共同窺視別人的生活,寫日記時我們窺視自己。每一個人的心,都收藏著龐大而驚人的秘密,秘密揭穿時,就如爆裂的木棉果──漫天飄揚的飛絮!

有時候,秘密是假的。一直認為對的,其實可能已經錯很久了。就像上個月吧!帶好幾個人去吃酸菜白肉鍋。湯方入口,那幾人才知道──前些日子帶我去吃的酸菜白肉鍋根本就不叫做酸菜白肉鍋,才又納悶──他們吆暍著說多好吃的時候,為什麼我都沒吭聲。當下讚嘆著「真正是好吃!」時,「還有一家比這家更好吃!」我又說。「哇!為什麼?」又是一陣嘩然!麻辣鍋呢?更是荒唐。試了許多店之後,認定紅油之下濃稠的麻辣湯汁才是正品。哪裡知道,竟然在一家平價燒烤店,顛覆了自己。搖頭看著紅油之下輕薄的麻辣湯汁,方才訝異:舌頭的前味清爽不辣口,馬上發現:喉頭的中味麻辣甘醇不嗆喉,可怕的是那熱辣甘辛的後味竟如浪濤──食道、腸胃一整串一波波的溫潤,竟然延續了大半鐘頭。真是見鬼了,原來辣口的紅汁,只留在舌頭的麻辣香醇,竟然只是凡品。唉!紅塵諸事、世間諸物、凡間諸人、人間諸理、莫非如此?而這裡頭可以拿來思量的,可就好多好多-------喜、怒與哀樂,酸、甜與苦辣------!

好多好多的羞愧,原來我的湯匙從這湯裡挑起時,我已用「前鍋之見」否定了尚未入喉的湯汁。當時的搖頭,當時的輕輕嘆息,當時舉在眼前的湯匙,竟如此鮮明的烙印著我的──羞愧。伴著羞愧的,竟然是幸福。好多好多的幸福洋溢,一生一世一輩子以來,身邊的事、理、人、物總是最好的。在更好的品味與境界出現前,我總已擁有最好的。感謝上蒼,我身子領受的一切,總是能自足於The Best──在每一個Here&Now。就像現在,澎湖,早上7點15分。喝著文康市場的上品牛雜湯,筷子夾著這條街的名物──土魠魚炸,眼睛盯著烤成金黃如球的餡餅,身邊坐滿才氣縱橫的學生,腦中想著看到這篇文章的每一個你。你,還好嗎?祝你:心想事成,美夢成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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